第十八章 险恶
黄彬看到雷海宗教授的一瞬愣了一下，因为他认出了这个看起来很干练的老头就是之前在街上一个人拉着一车煤球的老头。
老头显然也认出了他，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雷教授因为刚刚搬到这个院子，所以家里十分简陋，没有什么家具不说，读书人最重要的书就堆在客厅的墙角。
冬天，房子里很冷，雷夫人升起了火炉，在上面直接烧开水。
炉子上的排烟管大概是有些漏气，雷教授手里还拿着一管胶水和胶带。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像被人抛弃了一样，在哪里哭红了眼，原来是她哥哥不带她玩耍，把她留在了家里。
“刚搬家，家里十分简陋。”雷教授把工具放在了还是崭新的柜子里，然后笑呵呵地请两个人到书房。并安排小女孩去把哥哥叫回来。
小女孩马上就不哭了，趾高气昂，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雷夫人从墙角的几个袋子里抓了瓜子花生和糖果，用一个盘子端过来，让梁诫和黄彬别客气。
梁诫和黄彬见房子里到处乱糟糟的，哪里坐得住，就说还是一起把房子收拾一下。
雷教授的外文书很多，似乎外国史比中国的史书还要多，还有成堆成堆的工具书。这和黄彬的书房里的书完全两个风格。
雷教授的书中还有很多文学方面的书籍，而黄彬完全没有。梁诫说倒是和自己母亲书房的书差不多，也是工具书多，杂书多。只是母亲的工具书大多都是关于建筑的。
读书人家里，最重，最麻烦的就是书了。有了两个学生帮忙，雷海宗也乐意一起整理书房。
为了拜访雷教授，黄彬和梁诫还是做了一些准备，两个人把经过了一次初步修改的《中国军事史纲要》刻印出来，放在了教授还是空荡荡的桌子上。只是雷教授和他们一起搬书，没有时间看。
雷教授是知道自己的小研究生是要做什么的，而且系主任已经找他谈话了，今后的一段时间，自己主要的工作就是辅导黄彬完成军事史的初步编撰工作。
对于纲要的简述，是梁诫一边干活一边讲的。不过夏商周春秋战国时期的军事史需要严密的考证，秦汉之后就是繁杂的文献收集整理工作了。雷教授很好奇黄彬为什么要把夏之前的时代还要列一个章节。
“《尚书》记载的夏书之前，其实还有五典，可惜尚书也不过记载了尧舜禹，正式记载有军事组织的就是夏书。在尧舜时代，向周边部族宣誓武力，主要是田、牧、巡和狩。它本质上并不算是战争，而是一种集体占有和划定地域的行为。尧时代还不明显，但是到了舜时代，部族联盟已经非常紧密，而为了维持内部联盟的稳定，制定了五刑。”
“在舜时代对于内部的部族不亲不逊的行为，还是主要以教为主。是到了禹才提出了兴师讨伐。之后的尚书记载的战争就多了。所以后世才说三皇时代是一个不师不伐的和平时代。西方认为那是原始社会的时代。不过我认为并不是那么简单。”
“喔，既然没有明确的记载，你以什么作为证据来论证上古的军事。”
“这就是中国文字的魅力，我们可以直接从文字字形以及最原始含义，出现的时期早晚，字形的变化来阐述历史的变化。”
“举个例子。”雷教授有了考校的意思。
“我认为就算是在石器时代，已经出现了巫和王两种职业的区分，其中巫是工匠、医生、持杖的丈人。在早期是部族的首领。而王是持斧的人，是进行狩猎和守卫的人，是部落的武装。我们在考古的墓葬里面，完全可以根据这两种不同的殉葬品，来区分其职业。而持斧的人，就是最早的军事首领。而在上古时代，巫权大于王权。王权处于从属地位。”
黄彬笑道：“这在周易、山海经里面都有记载，而且可以直接用甲骨上的文字和墓葬形制来进行验证。”
雷教授点头：“可以勉强成立。”
“除了巫和王两种职业的区分，还有金属武器的出现。这就涉及到了太昊族和少昊族。太昊族人主要是石器时代，巅峰是玉器时代。直到少昊金天氏发明了金属工具。当然这种金属工具不一定会直接成为武器，我认为最早的金属工具是在打制石器时候找到陨铁这样的矿石制造的小型工具。这种工具虽然自己不能成为武器，却可以把木头制造武器。”
“少昊金天氏可能制造了石矛或者弓箭，同时可以制造木质的农具。这是木文明发达的时期，在这一时期，才有了农田水利。这可以从古代五官的产生顺序来进行验证。最早出现的是火正，后来出现的是金正。而少昊四叔就有金正，木正和水正。这是有着明确记载的。”
“在太昊时期，虽然有精美的石质武器，比如石质的箭头，但是我认为它们更加多的可能是石矛的矛头。而不是箭头，箭头是到了少昊时代才出现。”
雷教授提醒到：“你没有提到炎黄。”
“史记记载炎帝就是神农氏。而炎帝时期已经能够制造农具。不过他是火正，也就是说在最早的石质工具，可能是用火做出
来的。所以我认为炎帝应该是太昊氏晚期的人物。而黄帝时期，已经能够兴师征讨，所以我认为如果史记记载不错，黄帝应该是少昊部落早期的人物。”
“除了这个推断，有什么证据？”雷教授问。
“史记记载黄帝教熊罴貔貅貙虎，如果按照字形，甲骨文有虢字，就是一个人手持兵刃制服老虎的形象。而这个人，《春秋》明确记载是少昊之族，虢叔，也是后来虢国的先祖。至少我们从文物和文字上找到少昊与青铜器制造以及武器各型的证据。另外少昊以鸟为纪，商人契是含玄鸟而生，两者是亲属关系。少昊和虢是和商人的先祖一起享受祭祀的。”
“所谓我个人认为司马迁之所以只提太昊，而不提少昊，是因为黄帝之后就是少昊氏。我们虽然自称为龙的传人，但实际上夏商周到秦汉，凤鸟图腾都是占主导地位。汉朝开始才龙凤融合。”
“官职，兵器，都有了，兵制也不难。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要强调少昊氏，而不是如司马公一样，将少昊拆开讲述。”雷教授好奇地问。
“这是因为少昊是以鸟为图腾，殷商也是以鸟为图腾，而最早的吐火教也是以凤鸟太阳和火为图腾，这是一脉相承。另外大秦，也就是拂菻，现在的法国，甚至整个欧洲对于龙的形象是相反的，龙是邪恶的。这是因为他们是被中原驱逐出去的太昊遗民。”
黄彬停了一下道：“在墨利加印第安，所谓的太阳神，其实就是玄鸟和太阳图腾。”
雷教授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了黄彬的用意：“这缺乏其他的佐证。”
黄彬笑了：“问题是也没有证据他是伪的，至少我们还有古籍和字形以及考古发掘作为证据。我有一件证据是真，那么别人证伪，至少要有比我们更加多的证据。当今世界，要讲真实可靠的证据，还真没有谁家能够比得过我们。”
梁诫明白过来，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耍无赖。”
黄彬耸耸肩：“别人都能依靠小说来讲故事，我认真考证，怎么能叫耍无赖呢？顶多就是证据不足。如果说从疑当无，那西方就没有历史了。”
梁诫很开心的大笑。而雷教授却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个“居心险恶”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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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显然也认出了他，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雷教授因为刚刚搬到这个院子，所以家里十分简陋，没有什么家具不说，读书人最重要的书就堆在客厅的墙角。
冬天，房子里很冷，雷夫人升起了火炉，在上面直接烧开水。
炉子上的排烟管大概是有些漏气，雷教授手里还拿着一管胶水和胶带。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像被人抛弃了一样，在哪里哭红了眼，原来是她哥哥不带她玩耍，把她留在了家里。
“刚搬家，家里十分简陋。”雷教授把工具放在了还是崭新的柜子里，然后笑呵呵地请两个人到书房。并安排小女孩去把哥哥叫回来。
小女孩马上就不哭了，趾高气昂，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雷夫人从墙角的几个袋子里抓了瓜子花生和糖果，用一个盘子端过来，让梁诫和黄彬别客气。
梁诫和黄彬见房子里到处乱糟糟的，哪里坐得住，就说还是一起把房子收拾一下。
雷教授的外文书很多，似乎外国史比中国的史书还要多，还有成堆成堆的工具书。这和黄彬的书房里的书完全两个风格。
雷教授的书中还有很多文学方面的书籍，而黄彬完全没有。梁诫说倒是和自己母亲书房的书差不多，也是工具书多，杂书多。只是母亲的工具书大多都是关于建筑的。
读书人家里，最重，最麻烦的就是书了。有了两个学生帮忙，雷海宗也乐意一起整理书房。
为了拜访雷教授，黄彬和梁诫还是做了一些准备，两个人把经过了一次初步修改的《中国军事史纲要》刻印出来，放在了教授还是空荡荡的桌子上。只是雷教授和他们一起搬书，没有时间看。
雷教授是知道自己的小研究生是要做什么的，而且系主任已经找他谈话了，今后的一段时间，自己主要的工作就是辅导黄彬完成军事史的初步编撰工作。
对于纲要的简述，是梁诫一边干活一边讲的。不过夏商周春秋战国时期的军事史需要严密的考证，秦汉之后就是繁杂的文献收集整理工作了。雷教授很好奇黄彬为什么要把夏之前的时代还要列一个章节。
“《尚书》记载的夏书之前，其实还有五典，可惜尚书也不过记载了尧舜禹，正式记载有军事组织的就是夏书。在尧舜时代，向周边部族宣誓武力，主要是田、牧、巡和狩。它本质上并不算是战争，而是一种集体占有和划定地域的行为。尧时代还不明显，但是到了舜时代，部族联盟已经非常紧密，而为了维持内部联盟的稳定，制定了五刑。”
“在舜时代对于内部的部族不亲不逊的行为，还是主要以教为主。是到了禹才提出了兴师讨伐。之后的尚书记载的战争就多了。所以后世才说三皇时代是一个不师不伐的和平时代。西方认为那是原始社会的时代。不过我认为并不是那么简单。”
“喔，既然没有明确的记载，你以什么作为证据来论证上古的军事。”
“这就是中国文字的魅力，我们可以直接从文字字形以及最原始含义，出现的时期早晚，字形的变化来阐述历史的变化。”
“举个例子。”雷教授有了考校的意思。
“我认为就算是在石器时代，已经出现了巫和王两种职业的区分，其中巫是工匠、医生、持杖的丈人。在早期是部族的首领。而王是持斧的人，是进行狩猎和守卫的人，是部落的武装。我们在考古的墓葬里面，完全可以根据这两种不同的殉葬品，来区分其职业。而持斧的人，就是最早的军事首领。而在上古时代，巫权大于王权。王权处于从属地位。”
黄彬笑道：“这在周易、山海经里面都有记载，而且可以直接用甲骨上的文字和墓葬形制来进行验证。”
雷教授点头：“可以勉强成立。”
“除了巫和王两种职业的区分，还有金属武器的出现。这就涉及到了太昊族和少昊族。太昊族人主要是石器时代，巅峰是玉器时代。直到少昊金天氏发明了金属工具。当然这种金属工具不一定会直接成为武器，我认为最早的金属工具是在打制石器时候找到陨铁这样的矿石制造的小型工具。这种工具虽然自己不能成为武器，却可以把木头制造武器。”
“少昊金天氏可能制造了石矛或者弓箭，同时可以制造木质的农具。这是木文明发达的时期，在这一时期，才有了农田水利。这可以从古代五官的产生顺序来进行验证。最早出现的是火正，后来出现的是金正。而少昊四叔就有金正，木正和水正。这是有着明确记载的。”
“在太昊时期，虽然有精美的石质武器，比如石质的箭头，但是我认为它们更加多的可能是石矛的矛头。而不是箭头，箭头是到了少昊时代才出现。”
雷教授提醒到：“你没有提到炎黄。”
“史记记载炎帝就是神农氏。而炎帝时期已经能够制造农具。不过他是火正，也就是说在最早的石质工具，可能是用火做出
来的。所以我认为炎帝应该是太昊氏晚期的人物。而黄帝时期，已经能够兴师征讨，所以我认为如果史记记载不错，黄帝应该是少昊部落早期的人物。”
“除了这个推断，有什么证据？”雷教授问。
“史记记载黄帝教熊罴貔貅貙虎，如果按照字形，甲骨文有虢字，就是一个人手持兵刃制服老虎的形象。而这个人，《春秋》明确记载是少昊之族，虢叔，也是后来虢国的先祖。至少我们从文物和文字上找到少昊与青铜器制造以及武器各型的证据。另外少昊以鸟为纪，商人契是含玄鸟而生，两者是亲属关系。少昊和虢是和商人的先祖一起享受祭祀的。”
“所谓我个人认为司马迁之所以只提太昊，而不提少昊，是因为黄帝之后就是少昊氏。我们虽然自称为龙的传人，但实际上夏商周到秦汉，凤鸟图腾都是占主导地位。汉朝开始才龙凤融合。”
“官职，兵器，都有了，兵制也不难。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要强调少昊氏，而不是如司马公一样，将少昊拆开讲述。”雷教授好奇地问。
“这是因为少昊是以鸟为图腾，殷商也是以鸟为图腾，而最早的吐火教也是以凤鸟太阳和火为图腾，这是一脉相承。另外大秦，也就是拂菻，现在的法国，甚至整个欧洲对于龙的形象是相反的，龙是邪恶的。这是因为他们是被中原驱逐出去的太昊遗民。”
黄彬停了一下道：“在墨利加印第安，所谓的太阳神，其实就是玄鸟和太阳图腾。”
雷教授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了黄彬的用意：“这缺乏其他的佐证。”
黄彬笑了：“问题是也没有证据他是伪的，至少我们还有古籍和字形以及考古发掘作为证据。我有一件证据是真，那么别人证伪，至少要有比我们更加多的证据。当今世界，要讲真实可靠的证据，还真没有谁家能够比得过我们。”
梁诫明白过来，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耍无赖。”
黄彬耸耸肩：“别人都能依靠小说来讲故事，我认真考证，怎么能叫耍无赖呢？顶多就是证据不足。如果说从疑当无，那西方就没有历史了。”
梁诫很开心的大笑。而雷教授却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个“居心险恶”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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