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沦陷_重生之黑莲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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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沦陷

  第五十二章:沦陷

  漼时宜醒来的时候,周生辰并不在房内,她昨夜着实累得很狠了,睡得很沉,周生辰什么时候起身的她竟不知道。

  想起昨夜的亲昵,漼时宜双手捧住发烫的脸,夜幕遮掩了她的羞涩,她昨夜……有些过于大胆了,竟然主动去撩拨他。

  不过……

  漼时宜忍不住笑,她很喜欢周生辰被她撩拨到险些无法自持的模样。那时的他,不再是背负重重枷锁隐忍不发连心意都无法吐露的周生辰,他可以守护这天下,亦可以拥有人间烟火。

  没有形势所迫的誓言,没有师徒情分的顾忌。他可以在她面前坦坦荡荡地说,且盼长久。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听人叫一声,这位可是南辰王妃。

  “醒了?”

  周生辰推门进来,看到漼时宜坐在床上发呆。

  漼时宜看到他,笑着朝他伸开双臂,动作自然而娴熟。

  周生辰心中一暖,走过去将她在怀中抱了,手指轻轻拂过她耳后的柔顺发丝。

  “你去哪里了?”

  漼时宜坐在床上,双手环住周生辰的腰,猫儿一样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在书院中转了转。”

  “我也想去,昨日来时天色已晚,还没有好好看过书院景色。”

  “好,我带你去。”

  待漼时宜梳洗后,周生辰带着她一同出了门,迎面遇到了桓愈和他身后的一众学子,二人停下了脚步。

  “这些都是寒门学子,闻听清河漼氏来了书院,都想见一见你,与你谈诗论道。”桓愈替身后的弟子说道。

  “漼姑娘。”学子们纷纷见礼。

  “漼氏藏书天下之首,今日能得见漼姑娘实属三生有幸,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漼时宜也躬身还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之首一说,漼家实不敢当。”

  “漼姑娘不必过谦,天下藏书北方居多,北方又以漼家为首,藏书第一实至名归。”桓愈笑道。

  漼时宜被学子们殷切的目光望着,不忍拒绝,于是看向身边的周生辰,“那我去一下。”

  “好。”周生辰点了点头。

  漼时宜跟着学子们离去,留桓愈和周生辰站在原处。

  桓愈走到周生辰身侧,周生辰的目光始终落在漼时宜远去的身影上。

  “头一次不是被簇拥的对象,感觉怎么样?”桓愈笑道。

  “挺好的。”周生辰淡淡道。

  “你呀,以后定然跟我一样,惧内。”

  周生辰看了桓愈一眼,不置可否,迈开步子走了。

  “没有佳人相伴,我这个主人就勉强陪你走一走吧。”桓愈说着跟了上去。

  桓愈与周生辰同行在山间书院里,青山曲径,碧空悠芳。

  “一别十余载,你变了很多。”桓愈的语气难得郑重了些。

  “历经风雪,哪有不沾青霜的。”周生辰微微一笑。

  “我虽远离朝堂,也知道天下传闻,小南辰王要造反的谣言,可是传了十几年。”

  周生辰笑笑,对于这种谣言,连回应都不屑。

  “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才变得这般老气横秋的,”桓愈语气一转,“你如今空剩一副好皮相,没有一点当年的潇洒神采,是怎么样让这位漼姑娘对你青眼有加的?”

  周生辰皱眉看着桓愈,“到了这个年纪还像你这般轻浮,也是极难得。”

  “夸奖夸奖。”桓愈嘿嘿一笑,“知道反唇相讥,还稍微有一些些当年的样子。”

  周生辰弯了弯嘴角。

  “从前我就一直很好奇,周生辰会对什么样的女子动心,如今总算是见着了,幸亏你们有这一趟南萧之行,否则你大婚之时,我保不齐要因为这好奇心偷偷去一趟北陈,看看是什么样的人降住了你。”

  “降?”周生辰对这个字眼特别敏感。

  “难道不是?”桓愈挑眉看他。

  周生辰想了一下,点点头道,“没错。”

  “我什么时候说错过。”桓愈一脸得意。

  二人在书院里走了一段路,周生辰远远地看到了一群学子在空地上射箭。

  “你这里还有练武场?”周生辰有些诧异。

  “当然了,生逢乱世,没有些本事自保怎么行,我当年要是能会一些武艺,我娘子也不至于……”桓愈停住了话头,继续道,“前面是校场,骑马、射箭、还有些其他兵器,每日里也有教头前来授课。”

  “去看看。”周生辰道。

  “不必了吧,大名鼎鼎的小南辰王在此,哪个教头还敢在你面前授课?”桓愈想拦,但是周生辰已经走了。

  “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是谁。”周生辰的声音传过来,“有人知道也是你说的。”

  桓愈只好跟了上去。

  二人走进练武场,意外地发现漼时宜也在此处,还有先前将她请走的学子们。

  “在看射箭?”周生辰走到漼时宜身边。

  “嗯。”漼时宜笑了笑,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书童看到桓愈,小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桓愈闻言眨了眨眼,随后笑了起来。

  “叫漼姑娘见笑了。”桓愈对漼时宜道。

  漼时宜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周生辰问道。

  “少年人嘛,年轻气盛,当着美丽又博学的女子,总是喜欢一争高下,无事,无事。”桓愈哈哈一笑,朝着周生辰眨眨眼,“你我也曾有过少年冲动的时候嘛。”

  漼时宜飞快地看向周生辰。

  “我跟你不同,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周生辰睨了桓愈一眼。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一个青年学子手持着弓,得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转过头来朝着漼时宜自诩潇洒地一笑。

  漼时宜礼貌地回以笑脸。

  “陈公子好箭法!”

  “陈公子百步穿杨,我等自愧弗如啊!”

  “是啊,整个书院,怕是只有教头才能与陈公子相比了。”

  “陈公子真是文武全才。”

  与陈公子比箭的那位,讪讪地退到了一旁,方才清谈他就输给了陈公子,此刻射箭又输了,不由得悄悄看向漼时宜,美人芳心怕是要落到陈公子身上了。

  “这位是侯莫陈氏,陈公子。”桓愈在周生辰耳边轻声道。

  侯莫陈氏,南萧数一数二的公卿世家。

  周生辰淡淡道:“他是什么人,与我有何干系。”

  “驽钝。”桓愈斜了周生辰一眼。

  只见那陈公子收了弓箭,朝着漼时宜走了过来,“漼姑娘若是对射箭有兴趣,陈某不才,可以教姑娘一些粗浅皮毛。”

  “陈公子箭无虚发,此言过谦了。”漼时宜道。

  周生辰皱了皱眉。

  “这么说姑娘应了?”陈公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了漼时宜,“姑娘请一试。”

  漼时宜摇了摇头,没有接陈公子的弓箭,“我不精此道,还是不献丑了。”

  “没关系,在下可以教姑娘。”陈公子向前递弓的手没有收回。

  漼时宜没有接,旁边伸出一只手,将弓箭接了过来,众人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正是周生辰。

  “我倒觉得,陈公子的技艺还不足以指点他人。”周生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哦?”陈公子轻蔑一笑,“那陈某倒要斗胆请教了。”

  周生辰看也未看他一眼,挽弓搭箭,箭尖直指方才那位他射中的靶子。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声,周生辰连脚下的位置都没有变过,距离那个靶子距离又远角度又刁钻,能射中靶子在他们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

  漼时宜的嘴角却绽开了笑容。

  陈公子在看到周生辰挽弓的姿势时,便屏住了呼吸,他精于此道,自然也看得出其中门道,眼前这位公子,握弓的手势,拉满弓时的姿势,仿佛那弓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嗖地一声,羽箭破空,朝着靶心射去。

  靶心中央,方才陈公子的羽箭还在上面。

  啪嗒一声,羽箭落地,自最中央,劈成两半。

  周围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周生辰的那只羽箭,劈开了陈公子的那支,稳稳地出现在靶心。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打破了这似乎有些漫长的寂静,桓愈拍着手,笑道,“多年不见,周兄这箭法依旧出神入化。”

  “算不得什么。”周生辰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这令人惊叹的一幕在他看来再平常不过。

  “是在下输了。”陈公子朝着周生辰拱手,“在下心服口服。”

  “我并没有要与你比试,谈不上输赢。”周生辰道。

  陈公子一阵尴尬,原来在他眼中,自己连对手都算不上。

  漼时宜扯了扯周生辰的袖子,“教我。”

  “想学?”周生辰看向她时,眉眼间终于含了笑意。

  “嗯。”漼时宜笑着点头。

  一旁的陈公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来。”周生辰将弓放进漼时宜的手中,站在她身后,握住她握弓的手。

  此刻二人亲昵的身姿足够说明一切。

  众学子们此时才恍然大悟,看来陈公子此番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不对,是神女早已心有所属了。

  看看周生辰,再看看陈公子,无论风姿还是气度,陈公子输得何止一大截。

  咻地一声,羽箭稳稳地射在了靶心。

  漼时宜低声欢呼起来,她笑颜如花地望着周生辰,周生辰也笑着低头看她。那欢呼声像羽箭一样,扎在了陈公子的心上。

  漼时宜还想再试第二次,可弓箭还没拉开,之前的伤处又痛了起来,不得不放下了弓。

  “疼了?”周生辰有些自责,只顾着她高兴,没有顾及到她身上还有伤。

  “伤处还痛?”桓愈奇道,“我那伤药很管用的,怎么你没有帮她推拿散开药效吗?”

  周生辰一愣,“要推拿吗?”

  “你……”桓愈为之气结,低声道,“你一个四处征战受过大小伤不计其数的人,怎么还不知道这种伤药要推拿?”

  周生辰沉默,他还真不知道,他受的这种小伤,连伤药都未曾上过。

  “快回去,仔细上药。”桓愈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推周生辰。

  周生辰拉起漼时宜,“走吧。”

  “不用了,”漼时宜小声道,“就快好了。”

  “还疼就是没好。”周生辰拉着漼时宜的手朝着竹屋的方向走去。

  桓愈瞧着周生辰的背影叹气摇头,似是自言自语道:“娘子你看看,朽木一根。”

  朽木此刻拿出桓愈昨日送来的那瓶伤药,看着躲在纱帘后面不肯出来的漼时宜,觉得自己像一个登徒子。

  “我自己真的可以。”漼时宜在纱帘后面小声说。

  “你会推拿?”

  “我会。”

  “那我在旁边看着。”

  “……”漼时宜拗不过他,只好从纱帘后转了出来,一只小手抓着领口,在周生辰面前坐了下来。

  然后慢慢地松开手,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锁骨处的淤青和肿胀依旧明显,周生辰想起昨夜他的唇落在此处时她陡然僵硬的身躯。

  一定还是很痛才对。

  周生辰将药膏擦在自己掌心摩擦了一下,手心灼热时,轻声道,“忍着些。”然后整个掌心按在了漼时宜的伤处。

  漼时宜低头咬住了下唇,没有出声。

  周生辰的手慢慢地着力,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她的伤处,看着她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

  “疼得这样厉害,昨日怎么不说。”

  “小伤而已……”漼时宜不想让周生辰觉得自己太过娇气。

  “哪里是小伤,肿得这样厉害。”周生辰忍不住责怪她。

  “比起你身上那些,可不就是小伤而已。”

  周生辰的手一顿,“时宜,不要跟我比。我受再重的伤,无非是希望我要保护的人不要受伤。”

  漼时宜默然不语,将自己的手覆在周生辰的手背上。

  “这伤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是不同的。”周生辰接着道。

  “没什么不同。”漼时宜轻声道。

  “我是南辰王军的主帅,受伤对于我来说……”

  “在我心里你只是周生辰,”漼时宜仰起脸望着他,“你是有血有肉的周生辰,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痛会伤会流血,无论你伤到哪里,伤势轻重,只要是伤到了,我都会心疼,我的感受同你一样,在你受伤的时候,恨不能以身相代,不愿你来遭受这种苦楚。”

  周生辰另一只握着漼时宜肩头的手突然紧了紧。

  他早已习惯了浴血沙场,习惯了与伤痛为伍,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地疼、然后慢慢地痊愈。

  他此生,第一次有人说,在他受伤时,恨不得以身相代。

  第一次有人说,会心疼他。

  第一次有人说,他是有血有肉的周生辰。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他尝到了沦陷的滋味。

  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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